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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第二章

罗莲之所以想逃往卢洲,是因为那里是六洲内暴乱最严重、也是离天宗势力最远的地方。

“笙儿别怕。到了卢洲以后,我们就找间农舍隐居起来。我去卖力气挣钱,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。”

他们一路躲避着天宗部下们的追捕,很快来到了五华城的边界。罗莲正欲翻墙出城,忽然被七个黑影拦住了去路。

他立即将罗笙挡在身后。抬眼望去,这只追捕小队的领头人正是天宗外家的一位远房亲戚:赤。

看清来人面目后,罗笙抱着一线希望探出头来:“表哥,你们不是从小发过誓,这辈子都要拥护莲哥哥的吗?现在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?”

赤微眯双眼:“我拥护的是天宗的下一任家主,不是他罗莲个人。如今他已背弃家族,我作为天宗的一员,自要将他缉拿,交给家主处置。”

罗莲咬牙:“罗宸已经死了,难道你就忍心看着罗笙也被那样活活献祭?”

“本家血脉不归于单传,禁咒的加持便无法生效。妇孺之仁,终会坏家族大计。”赤怒视罗笙,猩红的双眼满含杀意,“罗笙!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,想断天宗的根么!”

罗笙颤声道:“不,不是的……我……”

罗莲再次挡在罗笙面前:“什么都不用说了。”他缓缓起势,目光锁住赤,“动手吧。”

***

“八卦罗刹掌!”见罗莲上来就拿出招招毙命的看家本事,赤微微一愣,表情瞬间严肃。

罗莲的天赋之强,天宗上下人尽皆知。一直以来,族人们都相信他将会成为百年难遇的道中高人,带领天宗走向辉煌的顶点。赤内心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。更何况,罗莲还掌握有天宗本家内传的上乘秘术,非外家所授的皮毛功夫可比……可即使如此,他也不能不阻止他的叛逃。

赤抬手起势,带领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。

罗莲身似幻影,所过之处,出手之快难以被肉眼辨别,被他击中的人感到如遭电击。

“可惜啊,你这样好的身手,竟再不能为我天宗所用。”受了内伤的赤捂着胸口一声冷笑,“莲,在我死之前,能不能至少让我见识一下,天宗本家单传长子的秘术……”

“好,就让我用奥义来葬送你。”罗莲目光一敛,微微调转脚尖,“——六重罗生门!”

霎时间,天空一道惊雷响起,六只牛头罗刹从天而降。

视觉、听觉、触觉、味觉、嗅觉……赤与黑衣人们的五感被依次剥夺,陷入了“无”之恐惧。罗刹用二指捏起他们的脑袋,一口一个吃了下去。

罗笙惊恐地看着自己面不改色、统领着恶鬼们的哥哥,那一刻,她感到他仿佛变成了罗刹的化身。

***

罗莲与罗笙逃走一事很快传遍了天宗。虽然打赢了赤的小队, 但前来追捕他们的人一波接着一波,罗笙能明显感到罗莲的体力在透支。

不仅如此,由于天宗的眼线遍布四海,他们不敢入住馆驿,不敢在白日里穿行市集,甚至不敢去稍微大一点的茶馆讨水。盘缠用完后,不敢去钱行兑换银票的他们只好放弃租赁马车,改为徒步逃亡。

罗笙心里明白,与天宗家族对抗,就是与整个东胜神州、乃至王朝大陆对抗。他们没有胜算。

白天黑夜,不得安宁,时刻需提防着明枪暗哨。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紧绷让自小没吃过苦的罗笙深感疲惫。在连续三天滴水未进后,她终于吃不消了。

“莲哥哥,我不行了。我们回去吧,按照献祭仪式把血给你,我心甘情愿。”她无力地拽着他的衣角。

“别说傻话,如果他们定要让你献祭,我和你一起死。”罗莲皱眉,“笙儿,你知道为何天下明明有这么多以推翻神道会统治为目标的势力,却都不能成功吗?”

罗笙摇了摇头。

“因为这些势力之间不团结,都只看重自己的利益,在互相坑害中消弱了彼此的力量,即使是同一个家族内部也会勾心斗角,轻易被神道会挑拨离间。我们天宗虽然是最强大的反神道会势力,但一直以来,家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西牛贺洲那个海皇家族的竞争上,根本没有余力来对抗神道会的残暴统治。”

罗莲将目光从远处收回,“笙儿,我不认为取得了你的血就可以让我变得强大。恰恰相反,如果能从他们手中保护你,我才相信自己真正具有可以带领天宗推翻神道会的力量。”

话虽如此,他却下意识攥向了袖中暗藏的一张符咒:那是召唤血祭仪式的符咒。前路茫茫,若是遇到以他当前力量无法抵御的强大敌人……

他没有再想下去。

***

两个月后,二人终于来到了陈努卢洲。一望无际的大漠里,两人站在由黄沙堆砌的山顶,面朝太阳。

“这里可能是唯一没有被天宗势力覆盖的地方。”罗莲如同蝎尾一样的长辫在风中飞舞,他低头看向罗笙,对着她晶莹的眸子吻了下去。

“笙儿,生为我的妹妹,你怨恨吗?”

“一点也不。”罗笙笑了,“哥哥若一直不娶,我便终身不嫁。”

“傻瓜,那不可能。我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度过余生。”

穷途末路之际,他们加入了当地一只过路的驼队,开始在戈壁与大漠交界的地方以养驼为生。

***

有一天,驼队的首领从乡镇上回来,一脸的垂头丧气。众人上前询问后,也统统变得无精打采。

“怎么了?”罗莲上前问。

“驼奶的关税又涨了,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上调了,这样下去,我们可怎么活呀……”

罗莲皱了皱眉。通常情况下,神道会制定关税都会顾及到六州几大家族的利益,尤其是天宗和海皇两大家族的态度。而这次手法如此强硬,背后必有猫腻。

他借送驼奶之由潜入镇上,混进一家酒馆。

酒馆是天宗家族核心成员在六州内传递情报的秘密场所。不论酒馆大小,但凡有公告栏的地方,就会有天宗的人在上面用暗号传递内部情报。

原来,新上任的首席殿生(神道会官职)是个硬骨头的角色;他察觉到了天宗怀有异心,不惜以激起民怨、得罪权贵为代价,想要打压天宗家族的势力。

“有意思。以前的殿生都是干打雷不下雨,没有一个敢像这样动真格的。这个殿生想必来头不小。”

罗莲在当地稍作打探,得知了这个殿生的名字叫辉夜。

果不其然,紧随其后的几个月里,天宗上下如临大敌,罗父甚至准备调兵遣将,与神道会兵戈相见。

罗莲心生一计,他顾人捎信给父亲:自己将会为天宗除掉此人,如若成功,希望能免除罗笙的献祭。

几日后,酒馆情报更新,父亲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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